半夜,吕小曼起身上厕所,发现婆婆卧室的门虚掩着,从门缝里传出婆婆跟丈夫胡建的对话。
“妈,你要相信科学,别再逼我了,你敢说徐敏的死跟你没关系吗……”
胡建的语气里带着怨恨。
“还不都是为了你呀,妈是土埋脖子的人了,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妈死,也抱不上大孙子嘛?!”
婆婆轻咳,抽泣。
“好了,别瞎想了,赶紧休息吧,明天早上我还得开会呢,等我工作稳定了就如你所愿。”
胡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:“不过,小曼的事,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,我真不想让小曼步了徐敏的后尘”
胡建斩钉截铁地告诫他妈。
吕小曼听后,后背发凉,*飞魄散地返回卧室,身体蜷缩成一团用被子蒙上。
一会功夫,胡建蹑手蹑脚地上了床,并将吕小曼拥入怀中,还亲了一下她额头,几分钟不过,胡建就打着鼾声缓缓入眠。
可是,此时此刻胡建怀中的吕小曼睡意全无,她心有余悸地沉浸在他娘俩儿刚才的对话中。
吕小曼怎么也搞不懂,胡建前妻的死竟跟婆婆有关,而自己嫁进胡家还不到两年,暗中却已遭受到婆婆的算计。
想到这里,吕小曼打了个寒颤。
胡建有一个女儿叫胡思清,是跟前妻徐敏生的。
当初吕小曼听婆婆说,徐敏嫁过来三年都没怀孕,婆婆说她认识一个乡下的老中医,就带着徐敏去看了一趟老中医,徐敏回来的第二个月就怀上了。
令人悲愤的是,徐敏在生产过程中羊水栓塞,生下女儿还不到一个小时,便不幸离世。
徐敏生产的那天,正好是清明节,为了纪念徐敏,胡建给他女儿起名叫胡思清,寓意思念在清明时节去世的母亲。
徐敏丢了性命给胡建生了个女儿,可婆婆却不甘心,她盼望着抱孙子。
那天,婆婆肺结核又犯了,让吕小曼去药店抓几副草药。
吕小曼也医院做个了个检查,孩子最近脸色泛白,还不好好吃饭。
回家后,吕小曼就给婆婆熬药,她坐在炉火旁,守着咕嘟咕嘟的药锅,小思清在一边拿着蜡笔画画,吕小曼跟婆婆应着话:
“妈,今天去给你抓药的时候,医院给小思清抽了个血,查了一下微量元素,缺锌,缺镁,以后多让她吃蔬……”
话还没落音,婆婆就咋咋呼呼趔趄着身子走出卧室冲吕小曼吼起来:“小孩子哪用验血啊,矫情,多吃些饭就好了,以后别动不动就验血啊,化验的。”
婆婆瞟了一眼吕小曼,拉起小思清的手向她卧室走去,合上门。
“小思清,说,医院检查什么啦?”
“没别的,奶奶,我可坚强了,阿姨扎我手指时,我都没哭。”
小思清一阵嬉笑。
吕小曼心里犯起了嘀咕,婆婆之前对自己还算尊重,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孕育就对自己冷嘲热讽。
而自己对小思清所作所为婆婆从来没有指责过,有时还夸自己,这次怎么如此反常,虽有点不解,但吕小曼并没往心里去。
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,隔着药锅的烟熏,婆婆从卧室里走出来颤巍巍地站到吕小曼对面,突然温顺了许多像变了个人似的。
“曼儿啊,过两天我带你去乡下见见老中医吧,咳咳,我这病指不定那天就断气了,可我盼着你跟胡建能有个娃。”
“还有……你先别跟胡建讲啊。”婆婆低声细语祈求吕小曼。
看着婆婆瘦枯的身躯,诚恳地话语,吕小曼心里一紧,低声应着。
吕小曼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孩子,当初吕小曼嫁过来的时候,小思清还是一个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。
吕小曼从内心里觉得孩子可怜,把小思清视若己出,可是再怎么疼爱小思清,毕竟她也是胡建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,打心眼里吕小曼也愿意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。
可再一想到胡建跟婆婆的对话,吕小曼浑身就发怵。
那天傍晚胡建下班回来吃饭时,吕小曼考虑再三,还是含沙射影地把婆婆的想法讲给了胡建听。
吕小曼的话还没说完,胡建就怒火中烧般地把桌子上的饭菜摔得稀巴烂,冲着婆婆的卧室嘶声力竭地喊道:“妈,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算完?”
吕小曼吓得直哆嗦,她一边安抚胡建一边懊悔不已。
然而婆婆躲在屋里却始终没出来。
吕小曼觉得事情很蹊跷,只要婆婆提起说去乡下看老中医,胡建就强烈地反对。
并且结婚这么长时间,虽然之前曾多次提起过他们老家,但从来没回过,在这座城市里,婆婆只有一个表弟是个亲人,吕小曼也只见过一两次面。
那件事过后没几天,胡建就出差了,要半个月才能回来。
胡建临走时一再叮嘱吕小曼一定不要跟他母亲去乡下看中医。
胡建走后的第二天,吕小曼从超市买菜回来的时候,推门便听见从婆婆的房间里传出了呜咽声,婆婆还念念叨叨着:“老赵啊,你咋先我走了呢……呜呜……”
见吕小曼进来,婆婆解释说刚才表弟来报丧,说乡下一个亲人去世了。
自从婆婆得知这个消息后,精神开始萎靡不振,可是婆婆却绝口不提回老家,送殡,这让吕小曼疑惑不解,按常理说婆婆这么伤心,肯定是要回趟老家送上一程的。
吕小曼询问婆婆,去世的人,跟他是什么关系,婆婆遮遮掩掩地也没说清楚。
吕小曼前思后想,觉得胡建以及婆婆有事故意隐瞒着她,为了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,吕小曼借机跟婆婆说很久没回娘家了,回趟娘家小住几日。
私底下吕小曼却从手机上订了去胡建老家的车票。
吕小曼凭借婆婆曾给她提过的地名,找到了胡建老家。
那是个正中午,在群山脚下吕小曼找到了那个小山村,经过询问,村庄里确实有人去世。
去世的那个人的确姓赵,叫赵又。
吕小曼确信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。
吕小曼找到了丧户家,请人喊出了赵又的儿子,“打扰了,我婆婆叫刘大芬,我是她儿子胡建的爱人……”
那个人用眼角扫着吕小曼,面无表情,表现得很冷漠,看得出他十分不愿意接见吕小曼。
“你请回吧,一切都过去了。”
赵又的儿子冷冰冰地撂给吕小曼一句话,扭头走了。
邻居对吕小曼也十分不友好。
吕小曼有一种莫名地羞辱感,觉得真相另有起因。
果然,吕小曼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那打探到,原来赵又根本就不是婆婆的什么亲人,而婆婆的旧相好。
婆婆早年丧夫,只能与年幼的胡建相依为命,为了生存,她种了一些中药材,收成后卖给了本村医生赵又,赵又觉得婆婆孤儿寡女生活不易,总是从生活上救济她,一来二去二人就产生了情愫。
虽然赵又比婆婆小十四岁,但那时候婆婆长的水灵,根本看不出婆婆的真实年龄。
知道婆婆跟赵又有了私情后,赵又的老婆鼓动全村人侮辱婆婆,骂她不要脸偷汉子,荡妇,破鞋,还往婆婆门上泼脏水,写大字。
婆婆不敢出门,整日以泪洗面,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,婆婆带着年幼的胡建背井离乡去了异地谋生,靠给别人摘中药度日,而赵又老婆因气生疾,没过两年就病逝了。
赵又老婆病逝后,赵又开始铺天盖地打探婆婆的下落,直到前几年他们才联系上。
吕小曼还发现一个令她心惊胆战的事情,小思清长的跟赵又的儿子十分像,特别是那双三褶眼。
吕小曼细思极恐。
回家途中,吕小曼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车上,望着窗外满山遍野的红杜鹃,内心却没有半点亢奋,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离奇的片段。
医院验血后,婆婆的过激行为,加之小思清与赵又儿子的长相,更加坚定吕小曼的设想。
吕小曼回家后表现的若无其事,她偷偷的搜集了几根小思清的头发,又从胡建的衬衫上,捏到几根头发,放进一个塑料袋里,一块送到了本市一个鉴定中心。
几天后鉴定结果出来了,无血缘关系。
吕小曼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X一样,在这个家生活了两年。
胡建对她还隐藏着什么秘密,婆婆的善良有多少虚伪的成分在里面,小思清不是胡建的孩子,到底是谁的孩子……
吕小曼细思极恐。
她把那个鉴定结果用好几层纸包裹好,藏在衣柜的底部。
吕小曼试着从婆婆口中得到什么,可是她发现婆婆的身体越来越吃不消,她又不想去刺激老人家,但内心却多了几分对婆婆的鄙视。
吕小曼回来的第七天,婆婆肺结核发作厉害,医院,时而清醒时而昏迷。
住院四天,没等到胡建回来,就断了气。
婆婆断气的当天晚上,胡建才赶回来,胡建哭的肝肠寸断。
料理完婆婆丧事后,胡建消瘦了很多。
婆婆过了“七七”以后,吕小曼才告诉胡建她曾偷偷地去过一趟胡建老家,然后从柜子里又把鉴定结果翻出来给胡建看。
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。
胡建拿着鉴定结果,怔怔地看着,满脸的错愕,许久之后瘫坐在了地上,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,双膝抱头,哭的泣不成声。
“是的,小思清,不是我亲生女儿,我以为会瞒一辈子的……”胡建承认了。
吕小曼被胡建的这句话噎得久久没能回过神来。
婆婆说的那个老中医就是赵又,徐敏婚后三年不孕,其实婆婆很清楚地明白,根本就不是徐敏身体的原因,是胡建。
胡建死精,成活率极低,很难受孕,那个时候正好是胡建事业上升期,胡建跟徐敏商量着,要顺其然,婆婆怕徐敏知道自己儿子有病后,会离开自己的儿子,于是就选择了隐瞒。
而婆婆三天两头数落胡建,说他不孝为三无后为大,劝他们去拿药喝。
为了不让婆婆唠叨,无奈胡建遵从了婆婆的意愿,带上徐敏去看了中医。
胡建原以为只是抓些中药回来熬着喝就够了,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竟中了自己母亲的奸计。
婆婆并没有把胡建带回自己的家乡,而是去了一个县城找到赵又,那时候赵又已成了远近闻名的乡村医生,还在县城开了两家门诊。
胡建说那天到那里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,而且还下了大雨,于是住进了宾馆,就是那天晚上,它改变了自己的一生,也害了徐敏一生。
那天晚餐宴请了赵又,在饭桌上,婆婆告诉胡建赵叔当年对他们照顾过很多,劝自己多跟赵又喝几杯。
徐敏本不会喝酒,可是那天婆婆劝徐敏也要喝,徐敏推脱了怕*了婆婆的脸面,于是一连喝了好几杯,之后就不省人事。
胡建本身酒量就不大,那天喝到吐。
第二天等胡建睡醒后,才知道,母亲竟然把徐敏送到了赵又的床上,婆婆做的这个决定事先根本就没有和胡建商量,一切在婆婆掌控之中。
胡建恨自己的母亲,婆婆却给他下跪,要他保密,还说这件事跟赵又无关,是她祈求赵又这样做的。
胡建为母亲的荒唐之举感到无比的痛心。
胡建觉得非常的对不起徐敏,可怜徐敏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肚子里怀的,其实根本就不是胡建的孩子,无知的徐敏怀孕后还感激婆婆的良苦用心。
胡建诉说着过往,字字带血。吕小曼上前抱住痛哭地胡建,用自己单薄的身体给予他温暖。
无论婆婆出于怎样的心境,都不应该把自己的儿媳妇送到自己情人的床上。
吕小曼为胡建有这样一个母亲感到痛彻心扉。
婆婆去世后的第三年,胡建终于把事业打拼到了巅峰,不但有了固定收入,他们还换了大房子。
生活条件变好后,胡建跟吕小曼朝思暮想盼望着能再有一个孩子,将来给小思清作伴。
可是无论他们怎样调理身体,吕小曼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。
在医生的建议下,胡建跟吕小曼去做了试管婴儿,虽然尝试了数次,身心遭受到了巨大的创伤,但令人欣喜的是,一年多以后他们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个男宝宝。
儿子出生那一刻,胡建抱着儿子哭了许久,为母亲,为徐敏,更为遍体鳞伤的吕小曼。
吕小曼知道,胡建没有错,错的是他母亲。
现在,自己和儿子成了胡建至亲的人,余生只有更好的去照顾胡建,给予他更多的爱与温暖,才能让他在灵*深处得到更多的救赎。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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