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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鉴湖陈三月长篇小说向年年连载8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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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三月:

浙江绍兴人,八零后,高中就读于上虞春晖中学,后毕业于中国*法大学。作家、歌曲词作者,常有小说、散文、诗歌等发表于媒体,著有散文集《四十不错》。

绍兴,一个神秘又古老的城市。这里,兰花清幽,名士高雅,*酒醇香;这里,小桥流水,乌篷起橹,曲水流觞;这里,纺城恢弘,商贾云集,风起云涌;这里,汗水和泪水交织,理想与现实碰撞,平凡与伟大共存。于江南烟雨中,于越罗旖旎中,一个红粉佳人、一曲绍兴恋歌、一部纺城风云缓缓浮现。这也是一个八零后女孩的成长史,从打工妹到纺城风云布商,尝尽人情冷暖,依然向阳而生。小说从小人物的视角,窥探了一个大时代的风云变幻和小人物的悲欢离合,展现了改革开放浪潮中新生代创业者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,契合后疫情时代人的精神重塑。

82.

老李的办公室门口挤着不少人。

秘书安抚:“大家稍安勿躁,李总说,一个一个进去,不然谁都谈不了。”

年年跟牢王博,拨开人群开一条门缝钻进去。

一进门就被呛得咳嗽。透过缭绕烟雾,年年看见一张暗*的脸,脸上的皮都耷拉下来,两个大眼泡疲惫地强撑着。

原来,一个人变老,真的是瞬间的事。

王博说:“我去把那些人打发。”

老李摇摇头:“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,总要面对。”

年年说:“你一个人怎么吃得消。要不分流下,有些我们来谈。”

老李还是摇头,“见不到我他们不会死心的。”

年年急得血往上涌,“那怎么办?”

老李笑了,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”

年年一愣,这话是她几天前劝慰他的,如今他又复制她的话。兵荒马乱,他还笑得出来,可见真正大将风度。

她和王博异口同声问:“我可以做些什么?”

“告诉所有人,照常工作。”

是,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,公司存在一分,奋斗一分,存在一秒,奋斗一秒,荣辱与共,死生契阔。

年年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壮,就像战场上的士兵,拼到弹尽粮绝,明知胜利无望,也要流尽最后一滴血。

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。

她回到办公室,思虑再三,打电话给缪远,结果对方关机了。又打电话给银行女朋友。

女朋友在开会,压低了声音说:“这事太玄乎了,晚上见面聊。”

一见面,立马给年年一个重磅。

“缪远老婆没了。”

年年捧着水杯的手怔住,一时没反应过来,只晓得呆呆盯着女朋友。

“分娩时突发羊水栓塞,大人小孩都没保住。”

年年手一抖,杯子倒翻,水全撒了出来。

“什么是羊水栓塞?”她的声音有点颤抖。

“羊水进入产妇血液引发器官衰竭,病情凶险,且难以预料,一旦发生,九死一生。”

“什么时候发生的事?”

“好几天了,就我给你打电话说你公司要倒灶那天,据说还是半夜,真的太惨了。”

又是李云轻结婚那天!这一天是怎么了,有人欢笑,有人流泪,有人绝望。世间的大喜大悲,不可思议地集中到了这寻常的十二时辰。

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。

她脚步浮浮地回家。一切都来不及消化,一切都像是做梦。

母亲发现她神色凄惶,十分担心:“还在为晚城伤心?”

她摇摇头。

“那是工作上不顺心?”

年年将头摩挲着母亲瘦弱肩膀,一五一十说给母亲听。

小时候玩累了,她就这样依偎着着母亲。这时候,母亲会温柔地抱着她,轻抚她后背。

母亲面前,她永远是个孩子。

“缪远这孩子,想不到命运这么坎坷。当年我还以为你们会结婚。”

年年惊讶,“你知道我们谈恋爱?”

母亲笑,“有一次给你洗衣服,口袋里翻出一封情书。”

年年脸红,“为什么没有警告我?”

父母一听说子女早恋,无不是如临大敌。

“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数,而且,缪远成绩也不错,不会带坏你。”知女莫若母,母亲大智若愚,以前真是小看她。

“能帮就帮帮他,毕竟是一个村子的。”还是个善良的老太太,“就是,你这公司倒闭了,这可怎么办哪?你岂不是没工作了?我们这老老小小的,全靠你一个人。”母亲紧张起来。

“不怕,你和团团不是会唱越剧吗?我们广场卖艺去,我拉琴,你和团团唱,说不定红遍大江南北。”

母亲信了真,犹疑问:“这样能行么?”

年年大笑,觉得母亲着实可爱。

“逗你的啦,你女儿今非昔比,很多公司抢着要,还能让你们饿死不成。”

“真的?”

“当然!”

“你个臭丫头,吓我一跳。”

一张小脸从卧室探出来,神情一筹莫展,“年年阿姨,你要失业了吗?”

年年走过去抱起她,“是啊,我们的小团团也这么操心。”

团团抱着她不说话。

晚上睡觉,小家伙突然自黑暗中询问:“年年阿姨,没有工作是不是就没有钱了?”

“是啊!”

“那是不是要送我去孤儿院了?”

年年一惊,这小人儿竟这样敏感。

她立刻起身摸黑爬到隔壁床上,抱着小小身子安慰,“怎么会!阿姨很快会有新工作,工资还更高。”

小家伙的头埋入她怀中,胖嘟嘟小手紧紧拽着她衣服,“阿姨,不要把我送人。我很乖,也不会吃很多饭。”

年年瞬间泪盈于睫。这么小的孩子,这样的乞求,这般的懂事,听得心都碎了。

她紧紧拥抱她,“团团,我们永远在一起,永远不分开。”

天开始亮得早。没等到闹钟响她就醒了。昨晚又做了好多梦,奇怪,刚醒时还记得清清楚楚,几分钟后已完全想不起来。

她起床去公园跑步,城市开始花红柳绿,美不胜收。以往她都只是绕着河边跑一圈,今日看时间尚早,便朝着河中央的古纤道慢跑过去。

古纤道是江南水乡独特又绝妙的风景。相传古时,绍兴的瓷器、丝绸、茶叶、*酒成为大宗商品被大量运销外地,陆上交通运输已不能适应满足,遂发展水运。古人因行舟背纤需要,在辽阔的水面中用青石板砌铺长长通道,远看如白玉长堤,与路、桥、水、船浑然一体,绍兴道上行,如在镜中游。

远远看到一红色影子在古纤道宽阔处舞动。走近了,原来是一个老人,银发银须红衣红裤,正翩翩打太极。

碧波荡漾,水天一色,乌篷画船,临风起舞,好一幅唯美的画。年年静静驻足观赏。

想起当年随父练武的小小自己,不由得兴起,在一旁轻轻和着一招一式。多年不练,已经生疏。但旁人看来,行云流水,翼翼生风,好生叹奇。

“逼步耕拦断长攻,连消带打须守中。小姑娘好身手,这是咏春拳吧?”

年年羞涩站定,“老先生内行。你也喜欢武术?”

这老人双目炯炯,两道眉毛似剑入云霄,十分英武。

他笑,声如洪钟:“年轻时异常痴迷。”

出来这么久,第一次遇同道中人。

老人问:“会游泳吗?”“

年年答:“浪里白条。”

老人一拍大腿,“好!过个招如何?”

“这里?”

老人调皮:“掉进水里正好洗澡。”

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儿,何乐而不为!

年年眉一挑,抱拳道:“先生承让!”

他已开二字前压马,“女士优先。”

话音刚落,女士身影一闪,手臂直逼他胸口,快如闪电。他连忙后退一步,左手一档,右手反守为攻。

几个回合,他心中已暗暗吃惊,觉得自己小觑了这个女孩子。她的双拳如风,密集而快速,脚法复杂多变,逼得他后退、腾挪、转移……

只不出五分钟,他已经被逼退至河沿,拳影在眼前一晃,他头往后一仰,重心随即失去平衡,不妙不妙,真要掉水里洗澡了。千钧一发,双臂忽然一紧,一股柔软又强大的力量将他拉回。

小姑娘一屁股坐倒在石板上,“叔叔,厉害了,我已经累得趴下。”她笑着喘气。

老先生哪里会看不出她故意认输,“哎呀,老了老了,幸得你手下留情。”

“你也不赖。”

他笑声朗朗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年年。”

“好听。”

“你呢?”

“老虞。”

“老于你好!”她伸出手,歪着头调皮。

他哈哈大笑,握住小丫头手摇三下,“小向你好!”似返老还童。他大为惊奇,人人都认为他严肃刻板,怕他敬他,距离远远,从未有小辈如此率真可爱待他。

年年也觉得这个老头子幽默又正气,更难得和她有一样的爱好。他乡遇知音,缘分一词,妙不可言。

“天气好,我都在这里锻炼。”

“我会勤学苦练,嚯嚯嚯。”她挥舞胳膊。

他忍俊不禁:“小丫头,还想把我打得落花流水不成?”

分别时已成忘年交。

83.

到单位,转了一圈,一个人都不缺地在上班。

小蔡蔡颇为感慨:“且上且珍惜,一想到以后不在这里上班了,还真难过。”

另一个同事鼻子都酸了:“是啊,就要永别了,木兰。我的青春啊,我的回忆啊,都在这里。”

有人加一句:“生命不息,奋斗不止,誓为木兰站好最后一班岗。”

年年心头一热,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,莫道大难临头各自飞,人间自有真情在。

老李正与人交谈。

王博走过来说:“李总真好人。”

年年点点头,“岂止好人,真君子也。”

“最担心的还是振纺。”

“可有他下落?”

“昨天用陌生号码打来电话,居无定所。”

“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。”

“是啊,这高利贷利滚利,迟一天数字就吓死人。真是心疼李总,这难关如何度过。”

年年忽然道:“我想到一个人。或许会出手相救。”

“谁?”

“潘会长。”

王博摇头,“他与李总虽然是老相识,实力也雄厚,但现在不是小数目,且很有可能有借无还。”

也是,非常时期,交情也得掂量过,生意场不是做慈善,总要讲究投资回报,成本都收不回来的买卖,大概没人愿意做。

午饭时间到了,秘书来电:“向总,李总让你过去一下。”

她轻轻推门进去。老李的办公室此刻终于清净了,他正在整理办公桌。年年讶异:“这种事让秘书来就好。”

“别人不知道我要带走哪些,”老李把几个文件袋放进纸板箱,说,“你看,这些书,还有这些字画,我视若珍宝,不懂的人会当垃圾扔掉。”

“想不到你还有这样文雅的爱好。”

“附庸风雅罢了,做企业做到一定程度,总想沾些文化,摘掉暴发户的帽子。”

年年十分理解,“物质满足后就要追求精神,人之常情。”

天气已转暖,她替他把窗户推开。一股清新的风钻进来,冲淡室内浓浓的香烟味

老李用胶带封好纸板箱,擦擦手,说:“坐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年年乖乖坐下,老李似有重要话说。

“年年,你跟了我几年了?”

她想了想,说出一个数字,自己先惊了一头。居然已五年!时间是个小偷,悄悄偷走如歌岁月,不留痕迹。

“真快啊,”他感叹,“那时我还去去足浴店,偶尔唱唱卡拉OK,现在没有什么热衷的事了,朋友圈越来越小,人家约我吃饭先得问清楚哪些人参加,每天最能坚持的就是走走路。”

“别说你了,我都过上老年生活了。一进酒吧,被音乐振得耳朵疼,坐一会,被灯光照得头昏昏。感觉那种热闹,已经离我很远。”

“小时候老家镇上有一个舞厅,每到晚上,舞曲响起,男男女女一拥而入,空气中充斥着香水味、汗味,我挤在他们中间,盼望即刻长大。还有溜冰场、台球室,总以为这些娱乐是世上最快乐的事,永远不会消失,谁想到冷落地这样快。”

这世上本无永恒,任何东西都会被代替。

“现在大家只想捧个手机,对外界毫无留恋。”世上最遥远的距离,就是我在你身边,你却看着手机。

老李叹息:“我老了,开始怀念旧时光。”

“也许,许多年后,我们又会怀念现在的时光,那时,人大概变成机器,因为不被需要,四肢渐渐萎缩,只剩一个硕大的头,里面植入芯片,变成百科全书。”

“我怕是看不到那一天。”

“那时候,人或许可以长生不老。”

“只生不死,地球爆炸了。”

“才不会,那时候人已经不再需要利用地球资源,不吃不喝不拉不撒。”

老李笑,“你这脑瓜子整天尽想些稀奇古怪的。”

年年正色,“我们言归正传。”

“年年,接下去怎么打算?”

“以前抛过来的橄榄枝,择一枝栖息,你已将我带到草原,教会我日行千里,我生计不成问题。我担心的是你,这一团乱麻,怎么解开?”

“现在所有资产已被冻结,资不抵债是肯定的,我能借的借一些,其余的,只能重头再来。”

年年欣慰,老李并未因此被打垮,“另起炉灶吗?”

“我现在这个情况,另起炉灶不可能,但是,年年,你可以。”

“我?”什么意思?

“是,你可以独立门户。”

年年不可置信地凝视老李,“你的意思,我开公司,自己创业?”

“有何不可?”老李说,“现成的客户,现成的经验,现在的员工。”

“可没有现成的钱。”一语击中要害。

“事在人为,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。我也有自私的想法,我可以给你来打工,这么多资源说扔就扔,太可惜。”

年年吓得连连摆手,“这怎么可以。”

“年年,我相信你潜力无限,但你的个性我知道,不是逼上梁山,你不愿走出安乐圈。”

“容我想想。”

“我建议你去找一个人。”

“潘会长?”

老李惊讶,“你怎么猜到?”

“我还想着,你可以去找找他,或许他肯帮你。”

“帮你既是帮我。聪明如你,应该明白我的意思。时间不早了,快去吃饭吧。”

刚开门,王博迎面进来。

听见老李对他说:“通知财务科,这个月工资结清,一分都不能拖欠,从我个人账户出。下周,就不用来上班了。”

年年心中百味杂陈,食不知味。

深夜,母亲和小团团睡了,她轻轻走到阳台,坐在摇摇椅上看月亮。自上次伴月到天明,她发现月亮知她心。

忽然,手机一闪一闪,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,她摁掉。

深更半夜,肯定又是骚扰电话,现在吃饭买东西都要注册个电话,信息到处泄露,广告推销络绎不绝,真是头痛。

可是,电话又来了,她摁掉三次,对方还锲而不舍。真想拉黑,一个短信跳出来:年年,是我,振纺。

她一惊,腾地从摇椅上跃起,拨过去电话,响了一声就通了。

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:“年年,我在你家门外,快开门。”

大半夜的,她提防起来,“振纺,真的是你?”

“是我,我喉咙哑了,”男人急了,“我曾经试探你,送你宝马,结果你说要我的保时捷。”

年年呼出一口气,这么私密的事,她从未告诉第三人,是他没错了。

84.

蹑手蹑脚跑出去开门。借着昏暗的灯光,门口站着一个黑衣黑裤、胡子拉渣、憔悴不堪的男人。

这个流浪汉是李振纺?

“我这副样子,吓到你了吧?”他苦笑。

她定睛细看,娃娃脸还是那张娃娃脸,眼睛还是那双眼睛,只是,几天不见,怎么变成这样?

“快进来。”她打开一盏小壁灯。

他随她进屋,把倒给他的满满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下,又将面包零食狼吞虎咽吃下

可见这几日之凄苦。

“还饿吗?”

他咂咂嘴,“不饿了。”

这时,不知谁家养的宠物狗叫,在一片静谧中尤为刺耳,他神情又紧张起来,站起身歪着头往门口看了又看,惶惶如丧家之犬。

年年安慰道:“放心,门关了。”

他瘫坐在椅子上,双手扶着桌子,说:“实在走投无路了,只好到你这借宿一晚。”

“有人跟踪你?”

“一个月内我再还不出钱,咔嚓——”他做了一个断手的姿势,“晚城那里躲了几天,被他们发现了,我不能连累他。”

是个讲义气的人。

“你爸爸在四处借钱。”

“是我害了他,我对不起他。”他掩面,“生了我,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。”

“或许他并不这么认为。”

他压抑地呜呜哭起来,“我想给他长脸的,年年,我也没想到——”

“我相信,你只是用错了方法。”

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,“你真的信我?”

年年点点头。

他忽然咬牙切齿道:“我不会放过缪远,他这个骗子。”

年年担心他又做傻事,有些人就是这样,把人生不如意皆归结于外因,怨气满天,于是连忙劝慰:“你爸爸不希望你再出事,再说,缪远或许也不是故意。”

李振纺又哭起来。

她拍拍他脊背,递上毛巾,“嘘,我妈和孩子在里面。”

他擦了擦脸,终于止住哭泣,“我想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
“说吧。”

“晚城只爱你一人,从来就没有什么集团千金。”

年年半晌说不出话,这么久,她一直在渴望一个真相。今天,它终于来了,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春夜。

“他和你分手,是因为得知他妈妈患有家族遗传性精神疾病,他怕有一天他也这样。”

“谁告诉他?”家族遗传性精神疾病?这又从何说起。

“他爸爸去世那天,终于告诉他当年真相,原来,晚城妈妈并非他爸所杀,而是病情突然发作,抱着才五岁的他爬上窗户欲跳楼,他爸情急之下拼命拽住两人,拉扯中,他妈妈意外坠楼,晚城被救下。”

故事惊心动魄,年年张大了嘴巴,“他爸不知妻子病情?”

“当然知道,这种病时好时坏,好的时候一切正常,发作起来不受控制。”

想起老李曾经的疑虑:“晚城父亲脾气极好,倒是他母亲性格暴躁,想不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。”

一切都有了答案。

只是,“那时,晚城已经五岁,为何他完全不记得?”

“他恐高,早早晕过去。”

还有,“他妈妈家人难道不清楚?”

“有头有脸的家族,这种事,都瞒着,况且他妈妈是婚后有了孩子才突然发作的。”

“这么说起来,他爸爸才是受害者。可他为什么要承认?”实在难以理解。

“他挚爱她。她死了,他的心也跟着死了,毫无留恋。”

年年唏嘘,这世上竟有这样的深情。

“可是苦了晚城,小小年纪一夜之间失去父母。”

振纺叹息。

心里的空洞忽然消失了,这黑漆漆的夜忽然明亮起来,年年已经按捺不住,“我现在就去找他。”

“不要去,他不会接受。”

“为什么?我要告诉他,我不介意,哪怕有一天他真变成那样,我也不在乎。”她急急地说。

李振纺赶紧拉住她,“你还不懂么?晚城就是太了解你,知道你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管不顾,才对你隐瞒原委。你要不是那么死心眼,他老早就对你坦白了。”

年年一下明白过来。是,就算她现在表明衷心非他不嫁,他断然不会接受。她告诉自己,务必冷静,三思而后行。

当务之急是李振纺。

她抱来一床被子,在沙发铺好,抱歉地说:“只能将就下了。”

他满足地笑,“这样已经很好。”

年年无言。

曾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,如今这般懂事卑微,令人心酸。

他倒头就睡,不一会发出轻微鼾声。

这种关头都能睡得着的人,年年实在羡慕。

她却是睡意全无了。一天之内,大脑收到的信息太多,一时无法消化。

振纺在睡梦中忽然呓语:“别打我,别打我,打死我也没用……”手乱摇,被子滑落地板。

她轻轻拾起替他盖上。今晚,打算就这样在客厅坐到天亮,否则母亲和小团团一早醒来,看到躺着个陌生男人,保不准吓出心脏病。

她趴在桌上,也不知过了多久,意识渐渐模糊,耳边有人轻轻唤:“年年,年年……”

她眯着眼睛转头看,那人的轮廓渐渐清晰,好看的单眼皮,薄薄的嘴唇,雅痞的笑容。

“晚城……”她伸手搂住他的腰。

他低头,清凉的唇印在她额头脸颊。

她深深叹息,紧紧拥抱,只愿此刻时间停止,天地不转,温情永恒。

但怀中忽然空空如也,她蓦地惊醒,原来,只是个梦。

如果是梦,她惟愿沉醉不醒。

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。是时候了,再晚,就不方便了。

她推推李振纺。

熟睡的男人极不情愿地咕哝:“再五分钟,就五分钟。”

这可怜的孩子。

五分钟后,她轻轻在他耳边说:“有人来了。”

李振纺机警地一跃而起,四下张望,“哪里?哪里?”如惊弓之鸟。

一句话吓成这样,年年愧疚起来,安抚说:“开玩笑的,没人。”

他生气,“这种玩笑开不得。”

她赔笑,“是是是,我错了。”

他匆匆啃完两个面包,嘱托:“替我照顾我爸。”

她点头,塞给他一刀现金。他推了几次后收下,眼眶红红,说:“以后十倍偿还,外面还有点凉,别送了。”

已经知道感恩,令年年十分感动。在黎明淡蓝色的光晕中,她目送他消失在电梯间。

长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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